大宁京城。
杯莫亭。
泉台自顾自说着,全然不顾及身旁的孩子能不能听懂。
“哪三场大考?我怎么没看出来先生的算计?”
泉台捋胡一笑,“啥时候连你都能看出来了,先生我恐怕真的要告老还乡了。”
孩子名叫冯尚雍,修行百年,始终有着一颗孩子心性,活得倒是无忧无虑。
冯尚雍低下脑袋,把下了一半的棋局一把抹去,脚尖轻点跳出亭子。
“先生不讲,弟子就去埋云山凑凑热闹,反正已经去了那么多山巅修士,不差我一个。”
泉台一掌拍在棋盘上,怒道:“你敢!”
冯尚雍看到先生生气,立马收起那股对付凡人的跋扈劲来,一溜小跑到泉台身后,捏肩捶背,小手倒腾个不停。
“先生何必那么大火气...弟子是逗着玩,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到埋云山去...”
泉台面色平静如水,刚刚不过是装个样子吓唬弟子,这招百试百灵。
“有些玩笑,开不得。尤其涉及埋云山的一切事情,你必须慎之又慎,不得擅自做主。”
冯尚雍点点头,“弟子记下了...周崇联合棠叶州北边几个大宗门,联袂到埋云山去问剑。学宫不管吗?”
“岂有不管的道理,但只是做做样子。”
“那先生为何不帮忙?您跟齐鸣关系不是很好吗?”
泉台摇头道:“好个屁。齐鸣一介武夫,斗大的字不识几个。每次见面不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......”
泉台说到一半转头瞥了一眼冯尚雍,打趣道:“学问大又有什么用?教出的弟子还不是处处不如齐鸣那个粗人?”
含沙射影,指桑骂槐。
冯尚雍听得出来,不由得涨红了脸,不服气。一双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泉台,没有说话。
“三场大考。如果换成是你,就算你的境界更高,可你能做得更好吗?”
泉台随即自问自答道:“我看未必。”
冯尚雍低下头,瘫坐在地上。每次被先生训斥,他都这样。装傻,装死,反正让先生不再唠叨就好了。
不曾想这次却被先生一拳头砸在脑袋上。冯尚雍眼眶泛红,泫然欲泣。
泉台叹了口气,说教道:“三场大考,第一场最凶险。在鱼门渡,看他徐舟心里的大道能不能大过圣人的规矩。最终他不仅选择帮邢川,还向学宫递出一剑。”
泉台说完看着冯尚雍,叹了口气。
“第二场,是我安排周崇劫走荀常。此题不难解,痛快出剑即可。徐舟最终覆灭千人峰,也证明他配得上那把剑。”
冯尚雍有些恼火,“先生说好要把剑送我的!”
“你想学沉舟崖那个废物李远山,剑气不行靠法宝?你真当多宝剑修四个字真是夸赞?”
冯尚雍又一次哑口无言。
泉台没有理会,自顾自说道:“最后一场,孟二送剑...”
冯尚雍打断道:“先生,我不懂。孟二那般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,也在先生局中?”
“孟二刺杀一事,便是让徐舟占上理,不会让徐舟觉得我送他一把剑,就是欠了我很大人情。这样,当陈卿让他直接拿走剑的时候,他的选择才会更真实,更顺应本心。好在徐舟最终没有辜负我,答应了比武。”
冯尚雍摇头晃脑,有些不耐烦了。“是是是,先生学问通天,算无遗策。一考大道宽窄,二考剑气长短,三考...考”
泉台又叹了口气,视线飘落到百里之外。口中沉吟道:“大宁奸佞当道,风雨飘摇......如今三考三答已毕,就看这一人一剑,能否搅动风云,为大宁换来一线生机。”
---------
那个刚刚得到圣人青睐的剑修周崇,与棠叶州北边宗门的六名剑修联袂来到埋云山下。
身后一双手重重按在周崇的肩膀上。
“周兄,你如今已是棠叶州最年轻的访仙境修士了。你想后来者居上,选谁不好,非要选齐鸣?”
周崇抖落肩膀,答道:“刑官一职,我神往已久。学宫其他官职,要么常年在学宫枯坐,要么就是些清水衙门。唯独这埋云山上的刑官,有捞不完的油水。”
身后的红衣剑修微微一笑,停下脚步。
“相传齐鸣是十二境的剑修,此刻又在埋云山上。作为山主,占尽地利。就算我们七人联手,不拿出杀身成仁的决心,恐怕不是对手。”
周崇转身,不屑道:“不同患难,怎么共富贵?这里多年来不过齐鸣一个人看守。咱们七个十一境,还拿不下他一个?”
红衣剑修从眉心唤出本命飞剑,以手指轻轻拂过,瞬间剑气暴涨。
“想同患难,需得先让弟兄们看见实在东西。”
周崇不想多废嘴皮,默默拿出一大捆仙家刀玉钱,扔到身后。
“这是一百枚,事成之后还有一百。”
红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