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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川秀和岛村两人相对无言,一起足足沉默了十分钟,最后还是岛村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。
“驹子的未婚夫,就是那个为她赎身的恩客,身体已经差到濒临死亡,而她原本可以不信守诺言,等他死后再找新人。
但驹子执意要继续陪伴着他,即便这是徒劳无功的事,她依旧愿意做到底。
没曾想,他的未婚夫也是叶子的情人”
每当说起那个病怏怏的男人时,岛村的脸上就会浮现明显的嫉妒和羡慕之色。
一个偏远地区的老男人,只是有一些钱,却能莫名得到两个女孩的身与心。
这让在东京继承了大量家产,现在才三十五岁就已经财务自由的岛村实在难以接受。
可事实便是如此。
“她们老说我们东京人说话不实诚,很多跑去新潟县的东京男人只留种不留情,都不是好东西
我原本想大声反驳,想告诉她们,日本国其实很大,世界也不是只有一个新潟县那么点地方。
可想着想着,想到自己两次去新潟县和其他的东京男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同,最后便还是选择了闭嘴。”
岛村自嘲般笑了笑,
“那之后去的某一次,我从驹子那里得知,她那个病怏怏的未婚夫死了。
那个老男人年轻时风流而不节制,老了以后又不注重身体保养,走到那一步倒也很正常。
不过终究是一个人死了,而且还是驹子和叶子的至亲之人,我便跟着去祭拜了一次。
我记得那天的风很大,我跟着驹子走到坟头时,没想到叶子也在那儿。
我们三人一起祭拜着不知名的老男人,明明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,我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很畅快。
当时的我甚至觉得这样的一天,如果永不落日,永不结束,也挺好的。”
北川秀的笔还在草稿纸上刷刷刷的记录着,越听岛村说的故事,他的心情越是沉重。
原以为这个东京大都市的浪荡子会有什么令人面红耳赤,或者酣畅淋漓的爱情故事,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一个类似《伊豆的舞女》的悲伤故事。
底层人的生活和困苦,与东京人上人的精神匮乏和迷茫,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交织在一起后,居然能产生如此有意思的化学反应。
“那天后不久,叶子偷偷来找了我一次。她说她想跟着我去东京,不想继续留在小小的新潟县,不想和驹子她们一样,最后不是成为艺妓就是变成按摩女。
我问她到了东京后有什么打算,她仰着头,用非常优美的声音提高尾音,笑着问我:‘你不能雇我当你的女佣么?’
她那天的笑很美很美,我从未见过那么澄彻的笑容和眼神。
大概在她的想象里,东京来的大老爷都是坐拥豪宅豪车,家里会雇好多乡下的女佣之类的。
她一点都不了解东京,也一点都不懂日本国。
可就是这样的女孩,这样的神情,现在却每夜每夜,一次又一次,在我梦醒时分侵袭而来,让我总是流泪,总是后悔。
要是那时候答应了她,也许她便不会那样死了吧?”
岛村的自责声发自肺腑,说这些话时,他已经完全不是那个只知道招妓玩闹的富家子弟了。
大概他的心里确实栖息着一位钟爱西洋舞蹈和油画的艺术家吧。
“为什么不带她回来呢?”北川秀莫名想起了跟着他回来的薰子一家人。
当初从伊作马戏团里解放出来的女孩儿们,有很多留在了伊豆,有一些还怪罪北川秀揭露了伊作团长,害得她们没法成为大明星。
而那些少数跟随北川秀来到东京的女孩儿们,现在都过得非常不错。
尤其是最聪明,最有主见的薰子,就算比同龄人接受教育更晚,但看起来也有很大可能考上不错的大学。
在日本这样等级制度十分森严的国家里,考上好大学就意味着能从稀烂的原生家庭里咸鱼翻身。
薰子未来的人生,是那些留在伊豆的女孩们一辈子都没法企及的高度。
以岛村的财力和能力,别说一个叶子,就算是十个,供养起来也是轻轻松松吧。
“我问她,你舍得离开那座坟跟我到东京去么?
然后她便沉默了。
即便那是驹子的未婚夫,只是她的情人,她还是舍不得,放不开。
她想去东京的医学院学习护理,想在我说的大医院里当护士,而不是给这样一个又一个濒死的老男人当陪护。
可她离不开新潟县,离不开那个雪一般的国度。
就像她的弟弟没法离开那列从东京通往新潟县的火车一样。”
岛村说到这儿时,居然泪流满面,需要用纸巾不断擦拭眼睛和脸颊。
他重重叹气了好几次,又抹干眼泪满脸歉意的说道:“抱歉,北川老师,每次说着说着,这种事就让人难受。
听完这种故事,你肯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