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,一眼看不到头。
林萧在看,看铁花红日下闪烁银光,绿蚁也在看,看碧空振翅,绕船三周抓着二狗向南飞的大雕,几个呼吸便缩成小黑点,淡出视野。
只有赵凤雅,指着赵珣、韦玮使出吃奶的劲儿用手划水的救生舟,求一人干翻青州水师三成兵力的主子不要放过那个六亲不认的混蛋。从血缘上讲,靖安王之子赵珣是她的堂兄。
咳咳咳。湿漉漉的王初冬咳出几口渔民直接拿来煮粥煲汤的春神湖水,幽幽醒转,手扶船板茫然打量眼前场景,看见不远处的青龙楼船沉到只剩船头,包裹铁皮的撞角烧得通红,绝望地仰视碧空。湖面混乱不堪,杂物与士兵飘得到处都是,有些在动,有些一动不动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
她昏迷了一路,一睁眼便是青州水师大败亏输的场面,脑子有点不够用。
没人理她,除了对战场无感的林萧,握着堂兄用箭簇做的铁花走到面前,蹲下打量一阵,插到她湿漉漉的头发上,又打量一阵,捧腹大笑,笑得王初冬跟着抽动嘴角,想起沉入湖底的大鼋,呜呜地哭起来。
“以后你就不住姥山岛了,大鼋死便死了,哭什么?”
舵手乘救生舟跑了,楚平生吩咐老徐去掌舵,安慰说开船和驾马差不多,开啊开啊就会了,老徐黑着脸走进舵楼。
王初冬看着他,满脸怨恨,心生费解。
“先饿她三天。”
望湖愤恨的赵凤雅听到,猛打激灵,僵硬转头,眼巴巴地看着他。
“没说你。”
隋珠公主轻抚心肝,长长松气,又指南方拼命逃窜的救生舟:“他们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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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平生说道:“襄樊城见。”
……
赵珣阻击林青失败,青州水师三成舰船起火沉没的消息最先传到姥山岛。王林泉站在劈成两半的净瓶观音像下,遥望天南,次子王德刚拢着袖子,恭敬站在后方三尺,从侧面看,父子两人的表情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“还是军师棋高一着,特意让人隐瞒了大雕的存在,赵衡只当麒麟怕水,不会参与水战,最终输得一败涂地。”王林泉走到切口十分光滑,剑意仍未消散的雕像基座前方,拍了拍堪堪触及,被净瓶观音镇压足下的衔烛之龙的爪子,当年他耗巨资修建净瓶观音像,对外宣称是为保春神湖平安,像成后每年二月二再无风波,其实这是姚简给出的风水方案,用来为北椋徐家积聚气运。
“还没有冬儿的消息吗?”
王德刚摇头说道:“没有。爹,妹妹她会不会……”
“不会,我了解她的性子。只要过去开始那几天,情绪缓和下来,便不会再寻短见,就算要死,也得帮王爷带上林青一起。”
王林泉否定了次子的猜测。
“工匠找好了吗?”
“爹,你真要按照他的要求,在这观音像基座上建鼓楼?”
“去做吧。”
王林泉没有多说,肉乎的手一揣,袖子提拢,踏着凿成相同尺寸的石阶,一步一步朝下面的庄园走去。王德刚颇感为难,就姥山岛现在的状况,岛上的居民逃都来不及呢,去哪儿请工匠给一群反贼建鼓楼?
“不好了,不好了,林家夫人上吊自杀了!”
松涛乍起,吹来一名丫鬟的喊声,王德刚顿时惊醒,撩起袍子下摆疾走两步,发现山道上的亲爹也听见这个消息顿足侧身,望向种着半亩向日葵的后花园旁边的小院。
林家大夫人冯曲烟知道儿子扯旗造反,火烧青党引以为傲的青州水师,一气之下上吊自杀了?!
还真是忠君爱国的女烈士呢。
王德刚挺佩服她的,比忠心毫不逊色他爹对北椋王徐骁。